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蒺藜花开
 
蒺藜花开
——手术室:连金锦
 
每当别人问我最近如何,我总是笑而不语,默默地想着:如果有来生,我一定不做护士。来生,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字眼。
忙碌的一宿夜班,交班、开会、讨论...等走出医院大门已经九点多了。在北风瑟瑟中终于登上回家的公交车,竟意外的发现有空位。坐在上面,心里却在自私的祈祷,不要有大爷大妈站在我的面前等我让座,因为他们不知道看着四肢健全的我,真的已经是身心疲惫,不堪忍受了........
毫不夸张地讲,这几乎是我每一次夜班之后重蹈覆辙的心情,每当那一刻,以往的委屈的和不满便心底泛滥得不可收拾。
我遗憾,我不满,我后悔,可我也从没想过,有一天我会因此而感动,有一天我会因此感到自己存在的价值。
早晨,我在手术室门口接一位腹腔镜手术病人,病区护士送手术病人来手术室,一如往常,我机械而快速地问着手术方式,既往史,过敏史等手术交接内容。病人只说,你越问我越紧张,我简单地宽慰了一下病人:不要紧张,睡一觉手术就做好了,这个我们必须问清楚的。也许是我的回答让她觉得不容置疑,也就不再说什么了。我带着病人进手术室,路上这位中年妇女紧紧拽着我的胳膊,用略带好奇而又陌生的眼神看看她经过的每个手术间。我的心里有些许的不悦,毕竟一个陌生的妇女用如此亲近的方式和自己接触还是不太习惯的。
走进手术间,我把她扶到手术床上。不出意料地,她又说:“我紧张,怎么办?”对于说自己紧张的病人我早就习以为常了。这几乎是每个手术病人都会说的话,所以我根本没在意,照样不痛不痒地跟她说了些“不要紧张......”之类的话。我还是一如既往做我的术前准备,建立静脉通道,安置体位......突然,她紧紧抓住我的手......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刷开她的手。她似乎也像是被吓了一跳,连忙缩回自己的手,然后看看我......
手术开始了,可我的脑海里一直被刚才这毫无缘由的一幕占据着,各种厌恶的感弥漫在我的思维中,心想,死拽着一个陌生人的胳膊,还摸人家手,有毛病啊。就在那一瞬间,我似乎像开了窍一般,她的“好奇”,她的紧张,她过于“异常”的行为,不过是她对这个大门紧闭背后的世界充满的恐惧,尽管术前指导和宽慰似乎让她无话可说,可在她心里真正的不安并未解除。试想,任谁想到自己将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“任人宰割”都会害怕吧。想到这里,真是如此惭愧。
手术结束,我看着这个意识不清的病人,心里有些过意不去。我过去握住这只先前被我甩开的手,等到她苏醒。和麻醉师送她去病房的路上,我握着她的手说了好多话,告诉她手术很顺利,术后要注意什么之类的。她看着我点点头,那眼里满是感激的神情。其实我知道,这些话,即便我不说,病房护士一定会告诉她和她家属,非常遗憾没有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足够的安慰,而我说这些也许只是因为一丝愧疚和我内心的不安。
白衣天使,有辛酸,有苦楚,但也有感动,有温暖。
其实,感动每一天都在发生,只是我们早已不会用心去体会:其实,施与爱心何其简单,只是我们有时太过轻率:其实,无论谁的存在都有价值,只是我们有时不愿用心去看。花团锦簇的空间,有时也长有蒺藜,但我们总能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让自己更称职于这个角色。